从“解百纳”商标之争谈驰名商标的规范使用/王瑜

从“解百纳”商标之争谈驰名商标的规范使用

王瑜

“解百纳”成为了一个注册商标，行业内的争斗引发媒体的持久兴趣。人们将“解百纳”关注的焦点集中在“解百纳”是不是通用名称上，笔者却发现另一个更加有意思的问题，“解百纳”是张裕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注册的一个商标，为什么就成了“通用名称”了呢？商标注册是为了使用的，而不规范的使用直接导致驰名商标的死亡，这在我国并没有引起重视，故借此案例谈谈商标的规范使用问题。

商标该如何标注使用

注册商标如何标注使用在我国法律是有规定的，根据规定注册商标的标注方式有三种，就是在注册商标上加注：A、“注册商标”四个中文字，B、“注”字，注字外面加一个圆圈，C、“R”，R外面加一个圆圈。“注册商标”几个字太复杂，“注”是中文字，显然不如使用®那样全世界都比较流行，所以我们建议最好使用®标注。法律对®标注的地方也有规定，应当标注在商标的右上角或右下角，有的商标将®标注在中间这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。我们还可以看到有的产品上标有TM的字样，TM我国法律没有规定，在通常情况下都是表示该商标已经申请注册，但是尚未取得注册证书。
我国法律关于商标的标注使用的规定并不是强制的，标注注册商标标记相当于宣示主权，无疑可以使商标更容易被消费者接受并铭记。我们仔细看过张裕的相关产品，“张裕”和“解百纳”上并没有任何标志显示其为注册商标或者已经申请注册的商标，张裕对商标的标注使用意识显然不强。

国外公司如何标注使用

对照国内和国外的产品就会发现，国外产品上的商标比国内的要醒目得多。爱喝可口可乐的人一定对可口可乐的包装有深刻的印象，英文的“coca-cola”和中文的“可口可乐”、波浪型飘带图案占据了包装标识将近四分之三的位置，特别的醒目，这三者都是可口可乐公司的商标，其商标给人极大的冲击力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们的商标。我们可以去找国内著名品牌的包装来对比，国内企业产品包装标识也经过精心设计，非常的精美，但是要找带圈的R却要费一番工夫，小小的蜷缩在一个角落里。感觉国内企业是在应付法律规定，随意在一个地方标注一下就算了。
微软在几十年内长成这样的巨人，有太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，我们仔细来学习微软如何标注他的商标。如果你的电脑使用的是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，开机后，最左下角的开始窗口的图案就是微软的一个商标，如果安装了微软的office办公系统，可以看到Excle、Outlook等程序名称，前面是一个小图标，这些都是微软的注册商标，有的是用图形注册的，有的是用文字注册的，这些商标镶嵌在微软软件的每一个页面。微软在产品的包装上，在产品上，宣传材料上，甚至在其他包含微软产品的产品上其注册商标哪个带圆圈的R同样是无处不在，处处标示自己是个注册商标。
国外公司标注注册商标总结起来就是尽可能醒目地标注，凡是有商标出现的地方®都是形影相随。与国外公司相比张裕对商标的标注使用基本还处于懵懂期。

使用不当，商标变商品名

商标如果使用不当，很容易变成商品的名称，“妇炎洁”是很典型的例子。“妇炎洁”在国内可谓是家喻户晓，听到“妇炎洁”，人们马上想起任静、付笛声夫妇做的“妇炎洁”洗液产品广告，也记住了什么是“妇炎洁”。据称“妇炎洁”系江西某公司（下称江西公司）于1999年1月份在卫生用品上最先使用，而且该公司为该产品花费了几个亿的广告费。2005年3月以来市场上又出现了一个“佑美”牌“妇炎洁”，江西公司先投诉后起诉了“佑美”牌“妇炎洁”的生产厂家。这场官司也存在商标与通用名称之争，而且同一个案件在两个法院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判决，由此引起了广泛的关注，最后江西省高院依据《反不正当竞争法》的规定以侵犯知名商品的名义，判决“佑美”牌“妇炎洁”停止侵权。江西公司表面是取得了诉讼的胜利，但是咽下的是一颗苦果，“妇炎洁”为该公司独创并因此而驰名全国，如果“妇炎洁”是一个商标，那么其价值将以几十亿来计算，但是“妇炎洁”并不是一个商标，尽管江西公司在案件发生后也将“妇炎洁”申请注册为商标，随着江西省高院的判决认定“妇炎洁”为知名的商品名，预先宣判了“妇炎洁”商标的死刑，因为商品的名称是不能注册为商标的。如果是在知名商品名和驰名商标之间选择的话，我想江西公司当然是希望“妇炎洁”是商标，因为知名商品名怎样保护？知名商品名称是否像商标那样注册有权禁止他人使用？这些问题目前并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。我国法院在诉讼中认定了几起未注册的商标为驰名商标，但是江西高院为什么认定“妇炎洁”为商品名而不是未注册的商标呢？我们看看江西公司使用情况就明白了，江西公司使用时标注为“伊康美宝”牌“妇炎洁”，“伊康美宝”是该公司的商标名，很显然江西公司是自己将“妇炎洁”作为商品名称而不是作为商标来使用的。
现在我们来看“解百纳”商标的使用，我们在酒的销售柜台可以看到很多解百纳，比如长城解百纳，王朝解百纳，张裕解百纳，无论是长城、王朝还是张裕自身都是将“解百纳”放在商标名的后面，用法和“妇炎洁”如出一辙。商标后面的名称，一般消费者都会理解为商品的名称，所以“解百纳”商标即使现在没有争议，按张裕自己的使用模式，也会自己将解百纳使用为产品的通用名称。“解百纳”沦为通用名称显然和张裕对该商标的使用不当有关。另外关于“解百纳”是通用名称的说法其实最早来源于张裕，正是张裕的工程师在教学中确立今天“解百纳”的说法。而在使用上仍然是张裕带领同行将“解百纳”使用在各自的商标后，告诉消费者“解百纳”是商品的名称。张裕即使取得“解百纳”保卫战的最终胜利，“解百纳”被最终认定为商标而不是通用名称，如果不改变目前对“解百纳”的标注方式，“解百纳”终将会被消费者当成商品的名称，而使“解百纳”失去商标的属性，张裕花费巨资和与同行业的血战得到的品牌将被自己谋害。

称呼不当，商标叫成通用名称

大家知道英文单词jeep对应的中文是吉普车，bike就是自行车，大家不知道的是“jeep”和“bike”其实都是商标的名称，因为太有名了，被当成了商品的名称。当消费者直接用商标来称呼一个产品时，这个商标就已经死了，已经成为一个通用名称，这叫“商标淡化”，国内有几个企业家对此关注？相反都是唯恐自己的商标不出名，素不知越是出名的商标越是容易被退化为通用名称。通用名称简直就是个幽灵，它和商标似乎天生势不两立，通用名称绝不愿被注册为商标，有时变身为温柔的杀手，经常制造美丽的幻象“杀死“驰名商标，将其归入通用名称的队伍。
“Google”是个非常驰名的商标，几乎只要是上网的人都知道该商标，因为其知名度等因素使该商标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，也因为其驰名“Google”被一本著名的辞书收录为一个动词。我国也有个同样知名的搜索公司“百度”，大家使用百度搜索时，都说习惯“百度”一下，大家都在为“百度”和“Google”庆幸，认为一个商标驰名到这样的程度对他们都是天大的好事。但是“Google”极力反对，甚至可能提起诉讼制止将自己作为一个动词收录进辞书中，这是为什么呢？这又是通用名称这个幽灵在作怪，当大家使用“百度”时，直接说百度一下，当“Google”成为一个词条时，意味着它们作为商标已经被杀死了，成为了通用名称，附加在它身上的几十亿甚至几百亿美元的商标价值立刻灰飞烟灭。因为商标太过有名，消费者很容易直接以商标名来替代产品名，这样商标就被通用名称这个幽灵杀死了，这样的案例在我国商标侵权诉讼案例中已经有不少，其中包括一个驰名商标被认定为通用名称。
一般来讲如果某个商标产品占有很大的份额时，消费者就非常容易使用商标来称呼该产品，葡萄酒中解百纳占有很大的份额，假设“解百纳”终于成为张裕的商标，在张裕独占解百纳市场份额时，张裕该如何引导消费者称呼“解百纳”？是说“来瓶‘解百纳’”“还是说“来瓶‘解百纳’牌的葡萄酒”呢？这个问题不知道张裕有没有思考过。张裕在“解百纳”商标保卫战中策划相当的周详，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，取得了初步的胜利，并且信心百倍为以后维护“解百纳”商标备足了“人才”。先不谈“解百纳”商标保卫战的得失成败，仅从张裕对商标使用的懵懂来看，张裕需要好好学习商标ABC。

驰名商标得之不易，而维护更难，对于驰名商标而言侵权、假冒只是皮癣之痒。如果使用不当，商标可能沦为商品的名称，如果不积极引导消费者规范称呼，商标也可能成为通用名称，而这才是性命攸关。
作者：王律师，中国知识产权研究会高级会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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